虞律师想了想,说,「你知道,家父以往从未将我放在眼里,他一生的心愿都是望他那个外室子成龙。先前我与他来往也并不多,但当他看清现实,现在每个星期都会打电话过来与我加深父子亲情,我在心情好时,也不会吝惜钱财。」
「感情往往是非常势利的,家庭更是如此。」虞律师道,「或者褚小姐有锦衣还乡的意思,或者我们每个人对血亲都有这种复杂的矛盾感情。如果钱能买来感情,为什么不买呢?我就愿意出合适的价钱,买上一点。」
徐探长:……
「如果仅凭这些似是而非的情感上的判断就做出这样的怀疑,这是非常失礼的,老徐。」虞律师望向徐探长。
徐探长对虞律师的进一步打探没有回应,「或者是我办案人疑心太过吧。」
虞律师挑眉,并不在意徐探长的隐瞒,「再有疑心,你也不能直接再去问询我的当事人,你为褚小姐带来困扰。」
「我明白,我明白。」有虞律师这样的专业人士介入,徐探长自然要照章办事。
不过,这并不包括朋友之间的相见与聚会。
徐探长简直无孔不入。
闻知秋近来有些忙,褚韶华也是大忙人,所以,两人相聚的时间并不多。
褚韶华收到许多朋友的关怀安慰,她整个人因病带忙,很是瘦了一圈。闻知秋让她保重一些,褚韶华说,「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。」
闻知秋道,「生意是做不完的,身体才是自己的。」
褚韶华扯起唇角,笑笑,没说话。
「韶华,有没有想过留学一段时间?」
「怎么突然说起这个?」褚韶华摩挲着手里的热牛奶,望向闻知秋。
闻知秋正要说话,徐探长端着咖啡过来,笑问,「不介意一起坐吧?」说着将咖啡放到闻知秋身畔,徐探长坐下来。
闻知秋看向徐探长,「好巧,正好有事想问你。」
「什么事?」
「死者已矣,我们想让亡者早日入土为安。」
徐探长道,「当然没问题。」
「案子进度如何了?」闻知秋问。
「我怕是无能为力。」徐探长道,「线索太少,我接手的时间太晚,许多线索都已湮灭。包括最重要的第一现场,褚小姐几人的落水地点,也没能保留,非常遗憾。」
这样说着,徐探长的眼睛望向两人的神色。
闻知秋诚恳道,「还请老徐你尽力,查出凶手,也好令我们安心。」
徐探长道,「我有个疑问,当晚是老闻你带着褚小姐的手下找到褚小姐的落水地点,你是依恃什么判断出褚小姐在那里落水呢?」
「我认识韶华的鞋印大小。」
「为什么会毁坏那里的现场呢?」
「抱歉,我当时满心担忧韶华出事,没留意。」闻知秋道,「事后我也很后悔。」
「能准确的推断出褚小姐的活动范畴,落水地点,当即组织打捞,我探长的位子你完全可以胜任。」徐探长似是开玩笑,「我们认识多年,有我这样的探长朋友,你是第一个发现案发地点的人,站在公共租界的地方,你没有打电话给在公共租界巡捕房任职的我,反是打给法租界的黄先生。然后,你也没能保留下案发现场,的确应该后悔。」
说罢,不待闻知秋解释,徐探长端起咖啡,一饮而尽,起身走人。
褚韶华望着徐探长的衣摆在咖啡店的木门翻飞一晃,消失不见。
她明白徐探长的话中之意,闻知秋能准确的找到她落水的地方,有着不逊於徐探长的分析才能,那个被破坏的现场,闻知秋肯定获悉了什么。
褚韶华望向闻知秋,闻知秋也在看向她。
窗外不知何时飘起雨丝,仿佛一层轻纱薄雾,笼罩着天地间的房舍、车辆、行人,新抽嫩芽的法国梧桐吸饱水分,从那小小的叶梢间汇聚成一滴一滴的水珠,滴滴嗒嗒的砸在大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