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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用大染刷脸,再用小排笔细刷两颊。

须眉笔用来画粗阿宝的眉毛,裴珠一面画一面道:“这样一根一根,就算是凑近了细看,也绝瞧不出来。”

二人在阿宝脸上涂涂弄弄,连脖子也没忘,涂手背的时候,燕草道:“姑娘这一手的茧子,倒像是男子。”

阿宝身量高,手掌也比一般女子要大,指节分明,又因长年练鞭,指掌上生着厚茧。涂上黑膏,远看近看都看不出破绽。

等换上厚厚的灰布袍子,倒像个模样清俊的小厮。

陈长胜算着时辰来了,他想了半夜,经此一事,他颇有些佩服少夫人。

不慌张,有主意,决断快。

可混进有司若被拿住,少夫人名誉扫地,裴家更成了笑话。

他刚要求六少夫人改变主意,就见六少夫人屋中站着个年轻小厮,生得肌肤微黑,但模样称得上清隽。

再一细看,这不正是乔装打扮过的六少夫人!

“走罢。”阿宝一挥手,她本来步子便大,当少夫人时是刻意收敛,今天不必收敛,倒更像个男儿郎了。

陈长胜被她举止被慑,劝诫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。

一个人进来,两个人出去。

正被结香瞧见,这些日子上房都不必她侍候,她与螺儿姐妹就歇在房中,成日做针线,偶尔到大房跑跑腿。

福儿听见她“咦”一声,抬头问:“姐姐,怎么了?”

结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:“没事儿,没事儿,是我眼花了。”

等福儿走到窗边,两人已经出了山房大门。

阿宝坐在车中,到了个胡同里,她掀帘下马。车夫和马车就在胡同中停着,她跟陈长胜走过去。

“六……”陈长胜不敢靠她太近,“包袱我来拿罢。”

“不用,免得叫人瞧出来,你就叫我林六。”阿宝刚下车时还有些紧张,越走越松,此时天色渐暗,街上没一个人瞧得出她是女儿身。

她再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,走过街市时,卖花摊子上的卖花女,还多瞧了她几眼。

阿宝还以为被她瞧出了破绽,盯着她看一眼,那卖花女子竟红着脸转过头去。

走到左右谏司衙门后巷,陈长胜便站在阿宝身前,将她挡住:“等会金禄会出来将您带进去。”

到这时,他还想一劝:“六……”

“林六。”

“您还是改个主意,我进去纵被拦住了盘问也没什么,要是您被拦住,荒乱之中现了形迹……”

那他就算万死,也抵不了罪。

阿宝的头发梳成小厮模样,脑袋上巾帕扎得牢牢的,戥子试过,扯都扯不开,只要她自己稳得住,就不会露形迹。

心里虽是这么想,可真等衙门后那道黑漆小门一开,阿宝还呼息微滞。

她强自镇定心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