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(2 / 2)

王妃归来 蜀客 6233 字 4个月前

借着他身体遮挡,雁初凝神往外看,只见拦驾的是一名牧风国守将,穿着牧风国特制的盔甲,满脸傲气之色,对永恒之间竟不甚恭敬。

“车上何人?”

“永恒之主。”

听到车中这声音,看清车中人的模样,众守卫立时噤声。那守将也楞了下,气势不觉矮了几分:“将军有令,任何过往行人都要搜查,永恒之间也不例外……”猛然间瞥见那黑眸中闪过的一抹厉色,他不由得后退两步,半晌才讷讷地道,“不想……是西聆君驾到,冒犯之处,望西聆君……莫要见怪。”

将军之令?雁初猜着了缘故,先前扶帘婉玉爲了陷害自己,借永恒之间的名义取牧风国将军府印信,将军府曾派人责问,西聆君处置了扶帘婉玉的两个丫头,看来将军对这个结果幷不满意,因此对待永恒之间也不那么客气了,毕竟永恒之间再厉害也不能插手外事,只是个道门而已,不足爲惧。

明白之后,雁初留神看向西聆君。

大名鼎鼎的帝王放弃了无上的权力,在权者眼中就不再那么可怕了,如今遭到牧风国将军府公然挑衅,此事传开,对永恒之间的地位定有不小的影响。

西聆君打量那守将几眼,微微笑了:“既看过,是否可以放行了?”

不知爲何,雁初竟有点心惊。

印象中他很少笑,更无笑得这么温和的时候,说是怒极而笑吧,又看不出半点生气的意思,莫非他果真淡泊了这些,不介意了?

那守将闻言松了口气,哪敢继续爲难,忙道:“自然,西聆君请。”

他挥手示意部下让开路,马车便缓缓驰过关口,继续前行。

西聆君放下车帘,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路上西聆君幷无异常,丝毫看不出中火毒的迹象,车行快,加上道门异法,没几日二人就赶回了永恒之间。

主人出身冰国喜寒,永恒之间气候比外面更冷,草木上都结着薄薄的霜花,流水声也小了许多,想是有的地方已结了冰。

西聆君没有让她跟随,匆匆回了弈园,雁初先去饲花。

雪洞中,碧叶依旧挺立,生机旺盛,但由于延误了太多时日,未能及时饮血,花已经停止生长,花苞的变化比之前幷不大,雁初匆匆喂过血便退出来。

弈园墙头,红叶如火。

枫陵,弈园,梦中是他,她对枫叶毫无理由的迷恋……究竟两个人曾经有着怎样的关系?

雁初停住脚步,手不知不觉开始发抖。

“雁初姑娘来了。”岚使者等在园门处,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来,“弈主在疗伤,让我先送姑娘回去。”

思绪被打断,雁初回过神,没有坚持,只道了声谢,然后就跟着他出了永恒之间的大门。

亲眼见她离去,岚使者收了笑容快步回弈园,园外早已守着几名白衣使者,他停下来吩咐:“弈主受伤的消息不能传出去,我去取凝雪石。”

待众人答应,岚使者就独自前往弈崖,谁知刚刚转过大石,就见弈崖上已站了个人,分明是专程等在那里的。

“雁初擅自回来,先给使者赔个不是。”雁初半含歉意地笑,伏身朝他作礼。

岚使者慌忙避开:“你这是……”

“想求使者一句实话,”雁初道,“风火泽的火毒焰国人尚不能化解,何况西聆君是冰国体质,雁初还不至于糊涂。”

岚使者冲疑片刻,道:“姑娘冰雪聪明,事已至此,我也瞒不过你了,火毒先前只是被弈主用毕生法力强行压制住,如今已难支持,凝雪石或能缓解一时,但究竟能压制多久,连我也不知。”

雁初沉默半日,问道:“可还有救?”

岚使者道:“焰国火灵。”

雁初倒抽了口冷气,直直地盯着他。

岚使者轻叹道:“焰皇之印上有九条火灵,关系焰国命脉,焰皇不可能轻易送出,更何况永恒之间也不会求救于他。”

永恒之间,五灵界道门里最强大的存在,令无数人尊敬,也令不少人忌讳,西聆君身中火毒的消息若传出去,后果很难预料,此事关系着永恒之间的命运。

一名使女急急地走来,面有惊慌之色,她低声在岚使者耳畔说了两句话,岚使者神情越发凝重,登时顾不上理会雁初,顺着栈道径直去雪洞取凝雪石了。

遍数焰国境内雪山,唯霰白山离京城最近,霰白山顶,终年积雪,行走极爲艰难,雁初在接近峰顶一带寻找许久,才终于在悬崖上找出那个隐秘的洞口。

洞内冷气弥漫,地面与壁间都结着薄冰,正是一叶花生长的好地方,这也是雁初会寻来这里的主要原因。

岩洞彼此相连,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少个,最外面的是主洞,洞顶嵌着几粒夜明珠,珠光映照着中央一个精致的玉盆,盆中,一片碧莹莹的叶子神气挺拔,叶中央盛开着一朵浅蓝色的花。

花不大,九片花瓣薄得有点透明,依稀带霜色,叶尖还挂着几粒晶莹的冰珠。“惊讶吗?”

听到熟悉的声音,雁初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,只见萧炎斜坐在对面的石台上,腕间竟然鲜血淋漓,血一滴滴落入瓷瓶中,他身旁已经摆着四五个装满血的瓷瓶,因爲他的血带邪火灵之气的缘故,幷没有凝结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。

“爲了报答?”萧炎轻声道,“可是你也欠我啊,难道我没有救过你的命吗,师父?”

“我……知道,对不起。”

“那你不能用放弃这个请求来报答我吗?”

雁初沉默。

“看来在你心里,我不如他重要啊。”萧炎笑了,语气恢复了邪恶,“我救你,只爲我的兴趣,你能否得到邪火灵,决定于是否能引起我足够的兴趣。”

雁初拉开衣带。

衣衫层层滑落,如同梨花绽放,终于,身体不再有任何遮掩,肌肤綫条一览无余,冰雪般的顔色,在寒气侵袭下微微颤抖。

萧炎撑着下巴笑看她:“师父,你高估了自己。”

“你见过的太多,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感兴趣,”雁初低声道,“不过,师父爬上徒弟的床,在焰国应该是第一个。”

“乱伦,刺激的情感。”萧炎伸手托起她的下巴,“知道我是个出尔反尔的人,你还愿意相信?”

雁初道:“我必须试一试。”

“决定了吗?”萧炎道,“我若是说他不需要,你信我还是信他?”

雁初没有回答:“人人都知道,冰国体质身中火毒会致命不是吗?我不能冒险。”

萧炎松开她的下巴,手指滑过她的脸颊,忽然重重地扯下她一根头发。

“师父,你真狠心啊,用徒儿的自由去救别人。”

雁初垂眸:“少了邪火灵,你也幷不会死,不是吗?”

“你还有机会,”萧炎倾身,拉起她的手放到脸上,“不报恩也不报仇,等花结果,我就能离开这个地方,带你走遍五灵界,用这有限的时间送你一世快活,难道这样不好?”

谎言?承诺?难以分辨,唯有手底触感真实无比。

他们是对不伦不类的师徒,如此可笑,但彼此又真的不愿意离开对方,他受轮回控制,她受命运捉弄,更重要的是,他了解她,却不同于西聆君,她会毫不掩饰地与他分享报复的乐趣,而他绝不会表示出半点厌恶与轻鄙,他乖张,她恶毒,正如他所言,因爲他们是同一类人。

雁初缩回手:“对不起。”

长睫掀起,萧炎丢开她:“恨与爱,奇怪又多余的东西,愿意爲他做任何事,你爱上他了吗?”

雁初楞了下,摇头:“没有。”

“如你所愿,保管我的血吧。”萧炎起身优雅地迈下石台,走了几步又停住,看着盆中蓝色花朵喃喃道,“它很快要结果了啊。”

终于,脚步声消失。

双腿被冻得麻木,雁初扶着石台边缘,几乎用尽全力才能慢慢地爬起来,慢慢地穿上衣裳。

用这有限的时间,送你一世快活。

对不起。

永恒之间刚下过场暴风雨,弈崖被冲刷得干干净净,雨过天晴,崖底白云如棉絮般被风扯起,美丽非常,两道身影立于崖边,都面朝崖外,仿佛在欣赏着雨后风景,黑衣蓝袍在风里起伏。

萧炎道:“是你将石塔和紫芝移到风火泽深处,我以爲你要算计她,没想到你是在算计我。”

身中火毒,面色仍显苍白,西聆君负手而立,平静地听他讲完,最终只是微微勾了下嘴角。

萧炎道:“你的修爲不浅,区区火毒根本奈何不了你,你要对付我,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。”

西聆君道:“永恒之间不会对外界任何人动手,我遵守规则。”

萧炎奇道:“你不理外事,爲何要对付我?”

“因爲时机到了,”西聆君顿了下道,“你也可以理解成,因爲她的缘故。”

“仅仅是因爲嫉妒的报复吗?你的报复果真很可怕。”萧炎探手触摸崖外飘过的云烟,叹道,“你太坏了,坏得令人厌恶,明明要对付我,却采用如此卑鄙的方式。”

“入局,便无卑鄙二字。”西聆君道,“彼所悟者,局外人;我所修者,弈之道。”

“你很有把握,知道我一定会答应她?”

“你已经来了。”

“自由,对我来说本就是个奢侈的东西,放弃它不算太难,我决定放弃我的自由来陪你下这盘棋。”萧炎停了停,颇爲不解,“可是你,你想要从中得到什么呢?天下你都得到过,你还要什么?”

西聆君再次浅笑:“收起你的好奇,你忘记了我的忠告。”

萧炎道:“我来,也因爲我想看到终局。”

“那你会失望。”笑容略显奇异,西聆君又转向崖外,身形被滚滚而来的风烟淹没,“因爲没有终局。”